电影《一步之遥》:幻想与真实相隔甚远,但不能缺少造梦的力量
电影《一步之遥》:幻想与真实相隔甚远,但不能缺少造梦的力量
文 | 天选小吉
编辑 | 天选小吉
前言
《一步之遥》除去技术上在3D中运用过多的浅焦镜头带来视觉上的晕眩,更多的是对于整个影片的晕眩感。
它不断地挑战着观影经验,企图用不适逼迫你思考。
这种不断地构筑梦境又消解梦境的手法,无疑违逆了中国现在许多观众的观影体验。
所以网络上出现的“看不懂”“差评”等评论也是可以预见的。
他们的解读
《一步之遥》中使用了大量现有的经典影片作为模仿对象甚至直接使用经典音乐作配乐。
有的人说这是一种致敬,也有人说姜文是迷影心态,把自己肚子里那点儿电影崇拜全都任性地泼洒在了《一步之遥》里。
《一步之遥》不是一个规规矩矩建立在时间流里的常规故事,就像你不能批评毕加索在一个平面上并置出两个空间的脸是不合常理的一样。
所有一切材料都是姜文作为一个成熟导演自觉地选择,然后重新组合。
而我们需要解读的是姜文选取此种材料的拼贴效果,而非仅仅去津津乐道材料的出处。
如此看来批评姜文迷影心态的人反倒是暴露了自己的迷影心态,而大呼看不懂的人也的确是没有做好接招的准备。
在中国并不存在教父生存的土壤,也不存在所谓的公平中国的“教父”。
马走日自始至终只是被权贵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一枚棋子走卒,即便他看似拥有教父一样的地位。
马走日化妆成替黑手党带话的天津人来向王天王提出警告,这里呈现的才是中国式的教父的遭遇,警告和收买没有收到任何成效,反而遭到次日王天王变本加厉的挑衅。
解构主义的代表德里达认为意义起源于显现与显像之间的不可弥合的差别。
意义不具有确切的稳定价值,反而取决于意识行为本身。
非现实的重组和叙述手法打破了《一步之遥》时间和空间的局限性,使它有了更宽广的影射范围和更多元化的解读可能。
“他”的“故事”
《一步之遥》将这种男性作为“主体”存在的男权社会里,女性作为“他者”存在的附属性表达淋漓尽致。
影片尽情地嘲讽了在男性荷尔蒙支配下的人类历史的可笑,而武六充当的是一个反叛者的角色。
作为这场男权闹剧的记录者,只有她一个人拥有局外旁观的视角。
但是最终,这种冷漠的理智被对马走日的爱情冲淡,回归到男女平等共生的普世情感上来。
开篇的葛施里妮小姐对武七的嘲弄让武七愤慨不已,说要赢回葛施里妮小姐对他的尊重,而事情后来的发展却与这位葛施里妮小姐再无关联。
他在花域大选时对参赛的姑娘们上下其手,完全看不出他所追求的那种OLD MONEY应有的尊重。
赛二爷是史上确有其人的名妓赛金花,而我们也应当注意赛二爷这个称谓。
“爷”显然是一个男性称谓,而冠以男性称谓的原因是因为她卖身救国,“爷”这个称谓竞成了对女性的一种褒奖。
完颜英扮演的是一个依靠爱情和男人存活的,生活在新时代的而思想却仍旧处在旧时代女性。
她漂亮身材好善于交际,但是除此之外,似乎别无他长。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保有对爱情的幻想。
覃老师看似是一个权威形象,名字覃赛男,甚至连武大帅也说“巾帼不让须眉”,而事实上却扮演着父系社会的打手,规劝甚至不惜铲除不遵循父系社会规律的女儿。
虽然在私底下她是多不满意武大帅娶这么多房太太,在武大帅的婚礼上她还是当起了主婚人,一副正室太太的宽容风范。
这里的母亲本身具有的女性符号,已经随着加入男性社会的欲求被不断削弱。
当追逐马走日和武六的一段戏份中,覃老师高喊“那我们的母女情分就一刀两断了”而后举起一杆机枪开始扫射时,她的角色完成了彻底的男性化转变。
这是与社会交付于她的属性相悖反的,追逐大战之后,是她的失声和着裙无援而立的镜头。
勾姐和项飞田勾结在了一起象征一个有学识而无背景的女子在这样的社会想要出头也必须是靠着男人和性交易。
武七的母亲出场与覃老师对话用的是老生的扮相,一副长长的髯口悬于嘴边,扮演男性角色并企图假借男人之口发声。
但随后,在遭遇真正的男性武大帅,她所呈现出的却又是一个哭哭啼啼的女性形象。
此时她企图依靠的是女性形象在男性面前达成自己的愿望饭前领唱的日本女子。
《一步之遥》里姜文采取了一种格外荒诞的创作手法。
一方面将所有事件的缘由极致简单化,而另一方面,电影中的男人们却努力地使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并且冠以冠冕堂皇的道义。
像武七洗钱非要上升到维护国家颜面的高度,像武大帅娶小妾非要上升到削弱其他军阀力量的高度。
他们的欲求是简单的,无非是名利和性,而他们罗织出的假象却是繁复无比、更可怕。
他们享用着女性资源,又不断地拿女性为自己的私欲当挡箭牌。
综上可见,充当说谎者的无一例外都是男性角色,并且进行了无能的降格和丑角化,而女人在电影中充当的多是些天真的情爱和爱情动物。
爱情甚至作为一种精神力得到了提纯并且在这里姜文对情爱和爱情做出了区分:
情爱是男人对女人的需求的部分,而爱情是属于女性对男性的想象。
这种对现实存在的男权世界的中男女的反置对比是对现存人类社会的意义的极大消解,政治战争媒体统统变成了一场又一场的愚蠢的男性游戏。
武六,唯一个独立的新女性的形象,有自己的事业一一拍电影,有自己的爱情主张。
这一次姜文将他的牛仔情怀加诸于了一个女性角色之上。
一反《让子弹飞》,让女性(武六)成为男性(马走日)的拯救者,这种性别的越界和对调是在姜文以往作品中不曾出现的。
但是她作为这出历史的唯一反叛者,也始终逃离不了父系社会的把控。
武六的存在是必要的这可能是姜文提出的一个性别议题,他对现有男权社会进行了调侃,但他绝没有为女性主义摇旗呐喊的意图。
他只是将男权主义世界作为一个现实存在编制进了电影,成为一个组成部分,甚至主动地对这种可能的女权色彩进行了消解,更多的展现的是男女共生的平衡。
不做过多的评判也不做过分的展望,反倒是将疑问留给了观众一一武六怎么样了呢?
“故事”的书写与观看
教新闻的说:只要有媒体在,我们都活在虚拟的世界。
教历史的说:不要试图去挖掘历史的真相,而要思考为何要将这样的历史写成真相构成故事的要素。
写故事的人和看故事的人故事编排好了,关键是为何几个人一撺掇,媒体一报导,文明戏一演,电影一拍,大家就把这子虚乌有漏洞百出的故事当成了历史真相呢?
这个世界告诉我们什么,什么就构成了我们的世界观,根本不是我们自主的选择我们的世界正是由这些报刊书籍新闻媒体所架构起来的。
穿一身SM皮衣出场,大家就会认为这是一个阿无卵,已经是一种世界语言,人们却以为是按照自己逻辑去分析他人和事情的原委。
却不知这逻辑并非从脑中凭空生长而出的原产物,而是已经在统治阶级的布置的文化熏陶下催生的统治阶级口舌的复制品。
而这个世界的话筒已经被媒体掌控了,媒体又被统治者掌控了统治者不巧又被各种声音左右了。
那么最终,我们看到的世界只不过是别人想让我们看的。
一场电影结尾处大量穿结婚礼服出现的人,这种不合常理是姜文再次抛出的一个提示线索。
他们并非真正的情侣,混迹其中的武七和项飞田进一步说明了这一问题,项飞田为何要穿女式婚纱呢,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媒体借助一切可借助的伪装马走日是如何死的,枪声不断响起,我们在他身上却看不到明显的血迹,而同观的人群里相机的闪光灯却不停闪烁。
媒体的暴力又一次用这样象征性的手法表现了出来,马走日可以说是被媒体枪杀的。
与之呼应的是花域大选赛二爷的出场,赛二爷存在吗,谁知道呢?
反正没人见过反正都是口耳相传的人物,真假难辨,她在传说中是北洋梦露,姜文就让他戴着梦露的假发套出场,符合了观众的想象和预期,那么一切虚假都会变成自以为是的真实。
这样赤裸裸的戏谑,是在《一步之遥》之外确实的有这么一个故事的现实原型,阎瑞生案。
而这个案件到底原委如何我们已经无从考证,因为代替真相说话的无一例外都是姜文在影片中已经消解掉的元素一一媒体、电影、文明戏……
这种解构式的改编,让《一步之遥》枪杀马走日的故事在现实层面上有了触发大众思考的力量,同时也形成了一个闭环的电影。
这也进一步解释了,姜文为何选择戏仿拼贴作为《一步之遥》的重要组成部分。
因为我们接触到的世界已经是艺术的再创造,是人们口耳相交的道听途说,那么又何必再多此一举的营造另外的幻境?
结语
作为一个重要的传播意识形态的手段,文艺工作者应当承担的绝对不仅仅是一个娱乐的角色。
武六不仅仅是一个女性符号,也是一种更开明自由的文化和一个更有追求的文艺工作者的代表。
我们看到了姜文对中国当今文艺现状的担忧,同时他也表态一一不自杀,要么他杀,要么杀他,这大概是对当今文艺圈的一种宣战。
一步之遥,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我们其实都还要走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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